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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聲音的表情〉(2008)

文/彤雅立


踩著晚間七點的陽光回家,出了地鐵站,一步步經過了一些攤販與商家。在我所居住的柏林寓所這一帶,為土耳其人居多的一區,許多圍著頭巾的伊斯蘭婦女,時常推著嬰兒車,亮著兩顆眼睛迎面而來。攤販亦然,總是黝黑的膚色,辛勤地叫賣著。新鮮便宜的蔬果,往往在太陽底下顯得花枝招展。難得一派清閒,我緩緩行經一處商家,裡面有著關於日常生活的各項雜貨。


不久前,便想著需要一個聽廣播的機器。由於初來乍到,生活得一切從無到有的建立,因此還是無法放膽花錢,買下收音機。日前還托友人自台灣為我寄來喇叭,以及音樂隨身碟。人總是需要一些聲音妝點自己的房間。否則,那要命的寧靜,長時間下來恐怕會使人悶出病。


萬萬沒想到,喇叭一寄達,我竟忘了將變壓器裝上,只接了轉接插頭。然後,不出兩秒,喇叭便奄奄一息。而我的音樂隨身碟,事實上也即將終老,耳機老早壞了一枚。連續兩個月處在一點聲音也沒的環境,那感覺著實有些奇怪。由於朋友不多,也不必有太多社交,因此生活顯得更加冷清寂寥了。往往是一個人,走進了電影院,兩個小時後再走出來。或者一個人,走進圖書館,幾小時後再拎著書走出來。不必說話這件事,大抵是自台北到柏林之後,生活型態最大的改變。


過去寫作、翻譯,總是需要一些聲音的陪伴,彷彿有音樂的時候可以刺激靈感。人總是容易被聲音牽動的吧。很長一陣子,我總是必須不斷地重複聽某張專輯才能夠工作,Smol 的《Yawaraka Flou》,從台北當時還存在的挪威森林咖啡館聽見,便立即買了下來。那充滿力量的聲音,總時時刻刻讓我振作起精神寫下去。


聲音是有表情的。它同時也賦予了環境一個表情,也賦予了人們一個心境。甚至在對話之中,我們光由聲音,也聽見了各式各樣的氛圍與情境。當一個環境沒有了聲音,會變成什麼樣子?或許就像黑白默片,我們看見影像的色澤,卻失去了一種聽見對話的能力。我們這些聽得見的人,該是要非常慶幸的。


許多年前,我曾在皇冠小劇場看過一齣劇,叫作《聲之音》。他們出演聲音的方式令我驚豔。猶記那個當下,我在黑色的觀眾席當中感動得透過舞台上的餘光,激動地寫下了我的感觸,隨後抄錄給我在香港的摯友。只是那張明信片始終沒有寄出,至今仍擺放在我台北寓所的梳妝鏡前。有些令人感動的聲音,是後來再怎麼細細描繪,他人始終只能觸及一部份的吧。那完全的感受,只有在自身的腦中得以真正捕捉。


城市也有著自己的聲音。人們說話的語言、交通工具穿梭的聲音,甚至打雷、一聲狗吠,大約也有城市自己獨特的樣子。穿越商家,走回柏林寓所的路上,我揣想著——我的房間真的需要聲音了。於是我走進了那家佈滿生活雜貨的店家。


音響與收音機的那一櫃,我已經注意很久了。有時會發現有特別打折的商品,上次幾乎要下手買時,才發現隔天去已經太遲。一台具有收音機功能的雪白色CD Player早已售罄。還記得那天清晨踩著失望的腳步回家的神情。沒有聲音,沒有聲音!


今天,我遇見了另一個好運,竟然見到一台精巧好看的黑色收音機擺放在我眼前。是目前我這個窮學生依然可以負擔的好價格!近日沒有吃得太好,因而省下了生活費,足以買下收音機,充實自己的耳朵!


商家八點鐘關門,我在最後一刻買了下來。我抱著它走回家,彷彿它是我未來生活的伴侶那般地寶貝。今後,我將生活在一個充滿聲音的環境。那聲音,將在我的房裡,於我生活的每一時刻,顯現出它應該有的表情。


2008.6.13 Berlin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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